岑潇上了陈献的车,直接被带到了受灾群众的临时安置点。
有关部门的动作很快,一边联系救护车集中救治和转运受伤的居民,一边安排临时住房和应急物资,正在组织没有受伤的居民集中登记,集中安置。
车子就停在居民队伍的十几米开外,陈献交代道:“看一眼就走,你还得和我回局里写检查。”
他话音刚落,手机就响了。他下了车,站在车边接电话,岑潇则趴在副驾的车窗边向外张望。
眼前的情况,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都不为过。大火发生在夜间,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准备休息的状态。此刻,不少人都穿着短袖背心或者居家睡衣,唉声叹气地排着长队,还有一些幼儿受惊过度,正趴在父母的怀里大声哭着。
城中村里的住户本就是这个城市的底层居民,微薄的收入仅供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。头顶本还有篇遮雨的瓦棚,如今也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了。
这境遇,换谁谁不绝望?
岑潇的目光在长队里急切地搜寻着,终于在队末三分之一的位置,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。
她的养父母年纪都大了,又因为经营小吃店而长年操劳,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老态一些。原母的腿脚不太方便,此刻正由原父搀扶着,随着队伍慢慢前进。
他们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外伤,原母甚至还有精神,安抚着前面哭个不停的小男孩。
幸好,幸好。没有受伤,便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岑潇松了口气,伸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。
陈献挂了电话,再次上车,一身戾气地骂道:“靠,一个重伤的居民抢救无效,人……没了。”
岑潇被“没了”两字吓了一跳,扭头去看陈献,正好叫对方看见她通红的双眼。
“大火是东村口烧过去,好在原叔原婶的店在村西头,逃过一劫。”将她的担忧看在眼里,陈献叹了口气,“你这么担心,要不过去看看吧,看完咱就走。”
岑潇摇了摇头,说:“让方倚梅知道,就不好了。”
听到“方倚梅”三个字,陈献烦躁地耙了耙头发,他倏地想起陆平川,于是问道:“刚才那个……陆什么的,真不是你的新男友?”
“不是。”岑潇收回目光,在副驾上坐直身体,“本来是想把他发展成‘下一任’的,但现在看来是没戏了。”
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遗憾,不等陈献追问,她又说:“我往你卡里转点钱,你找个名目给我爸妈送去,好不好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陈献答应着,又叹了口气,“明明就是父母子女,搞得和谍战片似的,离得这么近却不能见面。”
“他们的女儿叫原潇,不叫岑潇。我就不去他们面前讨嫌了。”岑潇笑了一下,却比哭还难看。
陈献知道她和养父母之间发生过什么,实在心疼她这幅模样,想说两句宽慰的话,又觉得人类的语言着实苍白。有些话在嘴里绕了一圈,出口时就变成了:“你之前说,你在贺景胜的书房里装了摄像头,有没有什么收获?”
“暂时还没有。”岑潇说着,反问道:“今晚这火,真的和贺景胜有关系?”
“要不你以为,我为什么会在那附近?”陈献反问着,颇有些无奈,“这几天因为强拆,贺氏的拆迁队和城中村的居民冲突不断。派出所的同事隔三差五地就要去调解一次,然后就发现三合会的人也常在那附近行动。果然,今晚就出事了。”
“三合会?”岑潇连忙问,“贺景胜还和黑社会有勾结?”
“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,只是拆迁队胆子再大,也不敢杀人放火。”陈献解释着,顿了一下,“虽然我不是很赞成我堂姐的一些经商手段,但今天这项目如果陈家负责,绝对不会闹到这个地步。”
岑潇闻言,斜眤着他道:“原来,你还记得自己是陈家的堂少爷呢?”
陈献轻咳一声,弯曲指节敲了下岑潇的额头,说:“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?没大没小。”
这个陈献,不过教了她一些柔道术,就天天以“师父”自居。但碍于武力值的差距,岑潇敢怒不敢言,只能捂着额头说:“我记得我和你堂姐的约定,再给我一点儿时间,一定能从贺景胜那里挖出点证据来。”
对于岑潇“豪门秘线”的生意,陈献一向有些不以为然,但他也懒得和她争论,只启动了车子,说道:“人你看过了,这下放心了吧?该和我回警局了吧?”
岑潇一愣,反问道:“我真的要写检查啊?”
“大小姐,你袭警诶!”陈献学着她的语调,提高了音量,“就算我面子再大,你也得给挨打的人一点儿交代吧?”
“好吧,是我错了。知错就改,善莫大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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