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星河,火树银。
不知为何,几乎是意识地,他藏在袖中的手向虚虚一压,集了整个东都山邪气的灵顷刻间便四溃散而去。
烟自夜幕垂落,化作冷寂尘埃,天边火光散去归于寂静,苏漾才小小地呼一气,中欣尚未散去,扭看向司景行,正要说些什么,却在撞上他幽目光时怔了怔。
司景行抬手将她鬓边碎发捋到耳后,淡然:“年年都有。”
冬节一年一回,她若是留在东都山,往后机会还多得是。
“看过一回也便罢了。”她这话乍听显得有些意味,可对上她坦笑容时,便叫人疑心只是自己多想了。
司景行的手停在她耳后,她慢慢又补了一句:“这世间好景本就不留。”
司景行顺手替她整了整衣襟,“不留,只看想不想留。”
“若是想留呢?”她说这话时,周往常那同他剑弩张的气势被刻意收束起,不经意便带了几分难明的缱绻意味,是存了心思在试探他的反应。
一刻司景行的手却骤然搂在她后腰,将她往怀里一箍,瞬息间旋而过踏十数丈远——而他们原本站着的那地儿,地面上斜斜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,地数寸,没了大半个剑去,的那半截剑犹带血,剑柄震颤着,纯白法光。
靠近剑柄的那分剑上刻了“玉成宗”三字小篆,一击不中,剑兀自浮空,飞回不远一白衣修士手中。
玉成宗首席弟,秦柯。
他那白服早被血迹和尘土泥垢所染,上玉冠半斜,发丝被血迹黏成一缕缕,再没有半分往日名门大派首席弟的矜贵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秦柯找到君这一路并不是一帆风顺,中间不可避免地与修缠斗过两回,所幸今日特殊,他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厉害角,才能一路闯过来。可饶是如此,一路损耗也不可小觑,兼之方才那一击耗空了他几乎全灵力,此时他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打着颤。
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,退无可退。
若不是他手里还有宗门传的秘宝,他连君的踪迹都寻不到,遑论报仇。
司景行挑了挑眉,“漏网之鱼,倒上赶着送到前来。”
他仍环着苏漾,两人间的距离可谓是亲密无间,就连上衣裳都是极为相似的款式和质地,秦柯死死握着剑,扫视了他们一圈,又看向苏漾,颇为鄙夷地冷笑了一声:“清心宗那个小师妹?清心宗竟自甘堕落至此,将弟送给一个邪,”他眯了眯,神轻蔑继续:“炉鼎。”
不过……他本没有把握直接对上君,有她在他旁,若能先杀了她扰他心绪,似乎还有一线机会。
司景行察觉到边人登时僵住,不禁勾起一抹笑意,将她往前又带了一步,手仍箍在她腰,姿态暧昧,俯首附在她耳边问:“认识?”
其实算不上认识。苏漾极少宗门,与其他宗门的门弟多是互相有所耳闻,真正见过面的也没多少。
但他能知自己的份,说明清心宗有个小弟留在了君边这事儿,该是传去了——也难怪,她在东都山这么久,司景行又勉算是为她杀过麾一员大将。